【齐衡X花无谢】花雕醉【甜饼】完结
《花雕醉》
| 齐衡 花无谢 |
元若此番是第三次在玉清观用斋饭了。他往日都是先拜了三位天尊，便就离开的，但是离奇的事情却屡次发生。
虽然玉清观在城郊偏僻之所，本身也就清净，过往之人不多，况且他素来不喜这香烛烟火之味，半炷香便呆不住了。
开始用斋饭是在那件事情之后，那日他更衣以后进了香室，叫那不为在外守着，打算和往常一样拜过，也是有所思稍稍多跪了会儿，只听得三尊神像后头，有个声音传了过来。
“来人可是齐元若。”那声音空灵脆响，倒比林间百灵还要动听。
元若吓了一跳，忙说，“正是。”
“我乃天上管姻缘的小仙，今日来，是要同你说，红尘一切皆有定数，缘分未到之事，不可强求。”声音倒是飘渺，一阵香火随之而来，呛得元若咳了几声，再抬头去寻，已然什么都寻不见了。
那时齐小公爷还觉得自己定是那几日有所纷扰因而乱了神智，怕是误入了迷踪幻境罢了。
可没几日，他自吴大娘子那边打马球回来路过玉清观，仍是如此，一阵烟火之后，便是几句神神叨叨的话远远的飘来。
元若那次就心下生疑。
素说玉清观虽处偏郊，却依然吸引着许多达官贵人前去，必有其因由。有宗室祖先牌位在此日夜焚香祭拜，又有天尊庇佑，自然引得东京城里各家趋之若鹜要来一拜。可小仙显灵之事，元若闻所未闻。
若此前有类似事件，道观定会大肆宣扬。
想来定有蹊跷。
他决定第三次去玉清观，此番前去，叫不为备了些糕点，桂花八宝、珠米香酥，就算是放在厚实的螺钿食盒里，也是一层层往外冒着香气。还有一坛，陈酿花雕。
这回拜完，还没来得及有香火飘出，不为便请了他出去，两个人在门口悉悉索索说了一阵，便离开去了。
过了一会儿，再轻手轻脚折返回去，透着窗，果然听到里头一阵阵动静。不大，却着实被守株待兔了个结结实实。
元若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俊俏少年坐在蒲垫上，身上着一件藕色雕团锦直裰，罩着的雪白鹤氅已经松松散散的半耷拉在身上。
一双翻头靴子，竟蹬了一只在远处了，两个脚都被宽大的下摆遮着，整个人团成一团。
过去，就听的他咿咿呀呀又唱又哭，不知在说些什么。
元若正想着这登徒浪子果真混账，竟敢躲在这里骗他，转过去却看见一张如玉似的脸蛋，已经挂了两条水色泪痕，睫毛被浸得透透，却仍能看到那下头一双潋着光的眼，好似收了十里烟波浩渺的洞庭水光，一阵阵流转着。唇有彩，面藏光，真真像是位仙人。
仙人此刻正抱着酒坛，喝得酩酊，一副不知人间是何时的模样。
仔细一瞧，是齐元若认识的，当朝尚书府二公子，花无谢是也。元若去庄学究那里求学之前，便是与他同窗。不过掐指一算，也是两年未见了。
一番憨态，要将元若逗笑了。这倒是奇景，他名作花无谢，却着了花雕的道，花开朝朝，要落则一夜就没了。
见他又哭又叹，甚是伤感的模样，不知道少年又在悲何秋。
想了想，蹲下身去，平视瞬间见他的眼眉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两片薄唇正往外吐着酒气，和旁人不同，带着他身上浓浓的花香，煞是醉人。
挥了挥手，不为识趣的退了出去。
元若便问，“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抬头望了他一眼，先是痴痴笑了起来，一滩璀璨揉在眼里，接着又两眼一红，那眼泪说掉就掉，跟珠子似的圆润。
“元若啊。”说着呜呜得哭了起来，拿袖子擦擦眼角，“你骗我。我当你是走了。”
“只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么？”元若笑道。
那人扯着袖子只管哭，又往后缩，被他一把拉住。
“何苦来的，你既躲在后头骗我，定是有所图谋，怎么自己先哭了起来。”元若轻声叱喝，想趁着他余醉未醒套套话，谁知半截话说下去，也不忍心起来。
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少年披肩的发，蓬蓬松松，像只灵鹿。
“莫哭了，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元若啊，你不要难过，”少年一听欺负，哭得更大声了，一坛花雕滚到边上，香气从里头汩汩的淌了一地，他两个手指头圆圆的，伸过来揽着元若的袖子，“缘、缘分到了，你一定会有好姻缘的。”就算抽抽嗒嗒也透着一股仗义。
元若叹了一声，把他也揽过来，由他在自己怀里打着哭嗝。
“无谢是听说了什么？我知道，满京城传我要娶这个，娶那个，又说我失了意中人的心，失意得很，对吗？”
无谢点点头，顿了一下，又挥手，“别听他们的，等我长大了，我娶元若哥哥。”
满嘴胡言乱语，可却没有丝毫轻薄，这少年的啼哭已然是最好的诚意。
元若笑了，“当真？”
“真真切切，我花无谢对天发誓，若有违誓言，必定天——”
还未说完，被元若赶紧塞了只糕进了嘴里，“休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少年腮帮里塞着糕团，三根手指仍然竖得笔直，“元若哥哥，我花无谢必定是这世间最钟情于你的人，”他的嘴角一抽一抽得，眼泪都蓄在那绯红的眼眶里头，随时要落泪的模样，“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更要爱你疼你宝贝你。”
不谙世事的少年，情怀永远要比旁人勇些。
元若听得叹了一声，伸手将他手指牢牢扣住，“真是无量天尊，我才要起誓，”他怀里之人说完胡话便只管沉沉睡去了，软绵绵的随他耳畔说着无人听到的誓言。
还好没听到，不然花无谢要羞死。
齐元若也要羞死了。
传闻自然是假的。那是用来阻旁人的。
阻旁人，恰是为了等你。
花无谢，你怎知我又敬又爱之人不是你呢。
世间难逢有情人，从此不必苦相思。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