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X罗勤耕】飞花 第六章【民国ABO】

《飞花》

*角色水仙,有二设。
*民国ABO设定。
*算是不露生色的番外,也可以当单独篇章看。


陆、

他们跟着小头目,身后押送他们的人在窃窃私语,听不太清再说什么,总之一定与他们有关。迟瑞的神情透着焦躁,他侧目望了罗勤耕一眼,他最软的地方总是被他占据着,现在唯一能让他心思不宁的,便只有他了。

但罗勤耕倒是走得轻快,脸上被风吹出一层霜色,衬得他的瞳色浅而亮。

他们走过一座栈桥,歪歪斜斜的黑色木塔站着拿枪的守卫。他们冻得够呛,正靠在柱子上抱着手取暖。小头目经过时,也不太乐意站好。

小头目看起来也没心思多管,走得并不痛快,步履透着不安。一股柴火烧焦的味道遍布着整个寨子,也笼罩着他们几个,似乎也要将他们卷入一并燃烧殆尽。

迟瑞沉着步子,目光越过那迷蒙的烟雾,被狂风卷起的风沙,高而狰狞的悬崖上,立着一个亭子,亭子里站着几个人,看不太分明,却是他们过了栈桥的阶梯唯一可以通往的地方。

这种时候的沉默割裂着人的神经,迟瑞多希望罗勤耕此刻可以看他一眼,但是他没有。他显得不太一样,而且他的眼中,并无迟瑞期待的那种希望。

他们脚下打着滑,风掀着罗勤耕灰色的衣袂,又重重地按在他单薄的腰背上,纤细的脖子下,是形状漂亮的肩胛骨,像倔强吻过的印记。迟瑞望向山下,冰雪造出的银川苍茫无边无际,几乎耀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好在一条蜿蜒的黑色拯救了他的双目,断崖之间流淌着这天地间唯一存活的生气。

青城寨之所以建立了那么多年依然没被围剿成功,正是因为它复杂的地形,易守难攻,加上这么些年来累积的财富,寨子也开始和各路衙门商人做起了半正经的生意,就更没人愿意动其干戈。

如今势力越发大了,因此即便是迟瑞,也未必能凭迟家的那点能耐从这里逃脱。

本想靠着机器的缓兵之计,再做打算,如今看小头目那般疯狂的架势,迟瑞心里是清楚结果的。

若要说无辜,罗勤耕怕是最无辜的那个。他因为迟瑞的生而来,却要为他死在这。

迟瑞攀着陡峭的台阶,心里百般纠结,而罗勤耕的背影却透露不出他一丝一毫的想法。迟瑞的拳头攥得更紧,他明白,人只有在无奈得时候才会如此。

因为什么都抓不住,才会如此用力。

那怀抱秘密的人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呢。

*

他们好不容易爬上了亭台那里,一道断崖,直面整个山谷。背着山,几株黑松压着枝桠掩了半面栏杆,因此这里风霜消停了许多,但是响彻空谷的风声仍像野兽喉头的嘶吼。

小头目喘着粗气,他上去鞠了个躬,迟瑞这才看到亭子中间放着一把虎皮椅。周围还有两把,铺着雪貂皮,中间的铜炉燃着把周遭弄得一片恍惚的暖意,上头温着一壶酒,光是酒香就能把人身上的寒意驱散。遐想让人觉得更冷。

“大当家,我把人带来了。”小头目点头哈腰,迟瑞看得出他在发抖。

犯了错的人,命悬一线。

可没犯错的人,又何尝不是。

迟瑞在罗勤耕身边站定,垂目见到他的手半只缩在袖笼里,终究还是冻裂了一道口子,血流了凝固,然后再裂开。伤口越舔越深。迟瑞的心像裸露在这风霜中一般的疼痛起来。

坐在虎皮椅子上的人动了动身子,“就两个么?”

迟瑞循声望去,声音听起来像个七旬老人,人坐着却看起来只有半百,穿着一件皮袄,腰上系着手枪,皮肤布满沟壑一般的深纹,一双眼睛豺狼一般透着凶恶。

“回大当家的话,就两个。”

也怪不得小头目怕成这样,匪寨的头领长成杀人吮血的样子倒是不奇怪,可这股气势,一说话就仿佛要把人生吞那般。

榻上的人冷笑一声,“怪不得机器修得那么慢。”

一句话,小头目便抖成了筛子。

“是,是。”他惶惶点着头,又把手指往迟瑞那边一指,唯唯诺诺,“要不是这小子一直在耍花招,早就能修好了。”

大当家望向了迟瑞,迟瑞挺了挺背,他感觉自己在风雪里枯木般作响。

这下他把亭台看得更清楚了,在大当家边上,雪貂皮上也坐着个人,一身黑色长衣,手套也是黑色的,带着墨镜,看不太出年龄。

但总归是迟瑞不认识的人。迟瑞看了罗勤耕一眼,罗勤耕也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摇摇头。

那么,也不是罗勤耕认识的人了。

迟瑞下意识地往罗勤耕那边靠近了一些,他身上似乎没了生人的气息,是冰冷的,好似一块玉雕,背着风霜,透着同世间不相容的寒意。迟瑞担心极了。

“迟府托到了督军府,督军府又托到了我,大当家,督军有话要我给你带过来,一年到头青城寨没少惹麻烦,他给你摆平这些麻烦,也是费神费力。”

黑衣人手上燃着烟,风一吹,那一点星火飞快地燃着。

“自然,督军的好,我们青城寨都记着呢。”

他和青城寨地匪头一人手里点着烟,一人手里捧着酒,讲起话来都是慢吞吞的,身后各站了几个手下,每个腰里都别着枪。可迟瑞实在是没想过有什么这样的人物,是和他迟家相识的,而青城寨又要给脸面的。

可不管怎样,来者是要救人的。

迟瑞松了口气。

黑衣人转向迟瑞,“迟少爷,这阵子受苦了,”他伸了伸手,他手下拿了一件大衣走下亭台,绕到迟瑞身后,披在了迟瑞身上。迟瑞把它扯下来,转身披在了罗勤耕身上。

罗勤耕终于对着迟瑞扯了一下嘴角,他冻坏了,迟瑞看得出来,可罗勤耕仍说,“我没事。”他的声音在抖,眼睑都耷拉下来,风一吹,话音更飘渺了。

“这位是?”黑衣人问。

“救我命的人,”迟瑞高生回答,“我要带他一起走。”

“迟少爷,这里可是青城寨,我是给了督军面子,可以放你走,但你的要求也多了些。”匪头边笑边说,整张虎皮椅都更着笑出了嘎嘎声。

迟瑞死死看着匪头,“我可以给你把机器修好了再走,大当家,这机器可能卖不少钱,您为什么不再考虑考虑。”

“哦?”那人倒是真没想到迟瑞会这样说,“放着阳关道不走,偏要走独木桥,迟少爷好大的魄力。”

“不敢当,”迟瑞说,“大当家经营寨子多年,这点情谊应该比小辈明白,小辈只懂只是受人恩惠,理应报答,才有善报,方才无愧天地。”他把最后几个字念的掷地有声,他不会一股人走的。他会带着罗勤耕一起。

大当家笑眯眯的看着迟瑞,“我自然懂,”他又转向黑衣人,“再说,督军的面子,难道不及两个人?”

“那甚好。”黑衣人点点头。

大当家招招手,小头目给迟瑞和罗勤耕使着眼色让他们上前。迟瑞把罗勤耕护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步上了亭台。

“我喜欢在这里谈生意,知道为什么么?”大当家望向黑衣人。

黑衣人笑道,“风水好?”

大当家拍着大腿,笑得更欢了,“过着我们这种日子的人,已经习惯活在刀尖上了,”他指了指断崖,猛兽一般的狂风卷着看不清的咆哮,“往前一步,死,退后一步,生。”

他转向迟瑞,那双眼睛透着捉摸不定的老奸巨猾,“迟少爷,机器的生意原本就黄了,我留着你本来就只为赎金,如今一份赎金却要我放两个人,你说,我亏吗?”

迟瑞直觉一股寒意从头淋到脚,他本以为如今自己不会觉得更冷了。

他又望向罗勤耕,罗勤耕在迟瑞身后望着匪头,那一面白玉似的面容,在风雪天都透不出一丝血色。

大当家笑道,“倒是个美人,要放走,实在是可惜了。”

迟瑞伸手紧紧的抓住了罗勤耕的手腕。

匪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双手便空了出来。那样,他便可以握枪了。

“督军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他的眼睛盯着迟瑞和罗勤耕,他伸出手来,一根手指,接着第二根,“可我没允诺过,两个都要活着。”

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危险让迟瑞整个人都紧紧的崩住了。可罗勤耕却从他身后轻轻的靠住了他,“迟瑞。”他唤他的名,每个字都在狂风里如飞雪般飘到不知何处。

接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他经过了迟瑞,飞快地,断崖的那根线一瞬间吞没了他,那和灰色天空一色的长袍像只飞鸟一样将翅膀扬了一下,空谷里咆哮着死亡号角的猛兽,就带走了他。

匪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眯着眼睛望向了那片黑沉沉的谷底。那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往前一步是死。

迟瑞扑了过去,却被黑衣人的手下拦下来。他们拼命的按着他,看着他长大了嘴巴,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有和这霜雪冻结的脸相比起来滚烫的眼泪滚滚流向罗勤耕消失的地方。

黑衣人来到迟瑞边上,他端着架子,任务好歹完成了,“迟少爷,走吧。”

去哪儿。

退后一步是生。

可这天地万物一瞬间在他眼里黑了下来,他只看到自己的手指好似骷髅一般的抓着前方,可前方什么都没有。罗勤耕不在了。

他的罗勤耕不在了。

刚刚他还在和他讲着话,他身上还渗着清冷又迷离的茉莉花香,他明明就在他身后,喊着他的名。

“迟瑞,活下去。”

 

“我爱你。”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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